【躲在龜殼裡納涼】

冬季的氣息特別容易令人恍神。

口中呼出的白煙是迷人的，著實短暫美麗。
大力地邁著步伐、雙手硬是要沾點溫暖地緊塞在口袋。
不知不覺已遠離家中好幾哩，突然會笑起自己，幹麼走這麼遠的路。

稍嫌溼涼的天氣下，頭腦理應十分清楚，卻怎麼也想不起先前這般決定的緣由，
就像眼前莫名疏遠的天空，隨時都存在著，卻非觸手可及。
於是發覺自己極為陌生，對於我這個人呀。
可以輕易地發笑、輕易地感到惱怒，卻無法解釋那些大大小小湧升的思緒，難以理解許多次當下的自己。
而有時想想會忍不住地罵自己真是笨蛋、真是太膽怯，有許多事情再來一次，絕對不會那麼表現。

沿著舊時的路途快步走著，並沒有熟悉的感覺，
只驚訝著有多少細節未曾正眼瞧過、有多少問題被我選擇不去思索加以解決，
亦發覺自己交雜於往昔和現今，卻不屬任何一方。

就像在兩個城市中匆匆地走過馬路，每天生活著，
好奇著老地方變得怎樣了、又矛盾著該去哪個沒闖過的地盤玩樂；
偶爾覺得空虛，不知該打給哪個人才有空，
於是誰人都不聯繫、什麼也不想，便坐著顛顛簸簸的公車繞過人群車陣。
既不屬於這個座位，也不屬外頭，搖搖擺擺地。
隔了片玻璃看著街角、望著商店櫥窗招牌，是說這感覺到底冰冷或喧熱？

走著走著的旅人也不是真想要每天就這樣渾沌過去，只是經常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麼，於是到處看看別人。
順便瞧瞧那灰白的天空一點也不沉著，浮浮動動地掩不住日光。
它該是有些眩亮、甚至刺眼得令人流淚才是，這回卻是令人困惑不已，不明瞭它的本色。

曾有一度，在刮面的冷風中走著想著，以為自己的拳頭終於抓到了點什麼，
張開蜷縮的指結，只是空無一物的掌心。
連想要得到些什麼都沒有期望好，將發覺自己過常流於幻想與耽溺，以及無止盡的貪婪。
於是走著想著，我許了幾個願望。